□ 汤玉红

儿时的印象中，父亲总是骑着一辆旧嘉陵摩托车。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，父亲推着一辆旧得发白的摩托车进了院子，兴奋地对我们说，那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才从同事处买来的，虽然是个二手的，但动力还不错。我们姊妹几个高兴地围在父亲的身边，左看看右摸摸，听父亲给我们讲这个车子的骑法，几个哥哥也跃跃欲试。

对于那时的我们家来说，添了这么一个大物件，已是十分的奢侈了。那时候我们姊妹三个跟着父亲在城里上学，还有一个堂哥和一个表哥寄宿在我们家，全家就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和母亲在农村老家种地维持生计。平时父亲除了工作，还要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。每个周末，父亲要花几块钱坐车回老家帮母亲干农活，回来时再带上母亲给我们做好的馍馍，那可是我们一周的口粮。“有了这个摩托车，一年可以省下不少的车费呢。”父亲高兴地说。

自从有了这辆摩托车，父亲就用它周而复始地往返在乡下到县城的二十多公里的路上。有时候载着我，有时候载着哥哥们，那辆摩托车尽管动力还不错，但终归是辆旧车，走在路上总是插曲不断。我记得每走上一段路，它就会熄火“罢工”，时间久了，父亲也摸清了它的脾气。那时父亲总用一张纸叠住，在摩托车火花塞的一个缝隙间来回摩擦，然后推着摩托车快快跑一阵，人多的时候由一个人在前面推着走，另一个人在车的后面使劲推，两个人配合起来快快跑，跑上一段距离后，这辆摩托就又重新发动起来，这时候再骑着走。它争气的时候，从城里到乡下的路上只需这么一两个回合，不争气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。就是这样一辆破旧的摩托车，承载了我们一家人的生计，承载着父亲对我们深深的爱，承载着母亲对我们的牵挂，它陪伴父亲，陪伴我们姊妹几个走过了六个春秋。它带给我的不仅是回忆，还是我年少时一段最刻骨铭心的岁月，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，但也是一段最令人怀念、最令人难忘、最快乐的时光。后来，随着父亲的离去，这些情节总会在梦里出现，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种情感愈发强烈。多年以后，每每想起那些情景，我都会潸然泪下，为父亲，为自己，也为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。